農耕時代,苜蓿作為一種優質牧草,被人們廣為種植。近年,其又作為防風固沙、保持水土流失、綠化的綠色植物而再次被種植。
春天的陜北山野,苜蓿更是隨處可見,但陜北多以苜蓿炒成燃燃菜而食之,食用方法較為單一。關中則因農戶養殖牲畜減少,苜蓿種植大為減少,苜蓿漸漸成為春季農家餐桌的金貴食材。陳忠實在小說《白鹿原》中把“頭茬的苜蓿二淋子醋,大姑娘的舌頭臘汁肉”譽為人生四大香。可見春季苜蓿之香。
記得生產隊時,為了養殖牲畜,每個生產隊都會種植一大片苜蓿,一茬一茬的被割了回來,鍘成短節,作為優質飼料喂養牲畜。苜蓿是生產隊的集體財物,是不能隨便采食的。但人們為了填飽肚子,常常會不顧體面的想盡各種辦法去偷苜蓿,為此也發生了好多故事,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話題。
聽得最多的,就是村中一幫青年人相約晚上去偷苜蓿,一青年匆忙中,從黑燈瞎火的房間拿起一個布袋似的東西就跟隨而去。
黑夜中,四野渺無聲息,大家只顧著把自己的袋子盡快采滿苜蓿。
不知誰喊了一聲:好了吧,咱們該回了。
青年說:唉,我的袋子還沒滿,再等會。
大家附和到:都滿了,該回了。
青年莫名其妙的用手戳了下袋子里的苜蓿,手臂竟由袋子底部伸了出去。仔細看了一下,才發現自己匆忙中錯把褲頭當做袋子拿了去,辛苦采摘的苜蓿竟全散落在地里,使人哭笑不得。
聽說,還有因采摘苜蓿而摔壞肢體,落下殘疾的。
那時,為了保護集體財產,各村都有專門看護莊稼的人員,看護莊稼的要瞪得下眼盯才行,但也有心底慈善的,知道大家的難處,看見有人偷苜蓿時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遇到有人避不過時,干嗓子吼幾聲,嚇唬一下,也讓旁人知道自己的存在。知道的,鄰村有一個被稱為“馬王爺”的莊家守護神最為出名,都說馬王爺三只眼——不認人,真是名不虛傳,不管生熟人,見著的人都懼怕他三分。馬王爺本姓黃,雖一生未娶,無兒無女,但卻成就了一幫侄男子弟,原陜西書畫院名譽院長黃鐘即其侄兒。晚年,其侄兒們不忘叔父恩德,孝敬有嘉,在家鄉傳為美談。百年后,期侄兒們為其樹碑立傳,也不枉其一生。
因為喜歡苜蓿,所以非常喜歡吃苜蓿做的美食,特別是吃苜蓿卷卷的感覺。初春的苜蓿嫩蓬蓬的,散發出一種特有的草香,采摘時,會發出清脆的斷裂聲。摘凈的苜蓿,淘洗干凈涼去水分,用刀切成寸斷即可,放上切碎的蔥姜蒜,倒上辣面、調料和清油攪拌均勻。白面和的不必太硬,搟薄,透亮似的,攤上厚厚一層拌好的苜蓿,個人的喜好,盡最大量放上苜蓿,撒上點鹽,再次攪拌,卷成條狀,切段放入籠屜,上鍋蒸制三十分鐘,鍋中蒸汽沁著苜蓿的清香、面香、油香和調料的香味四處溢散,膨脹的食欲和大快朵頤的味覺被迅速喚醒勾引。剛出鍋的苜蓿卷卷,佐以關中線辣椒特制的蒜水,油汪汪的,使苜蓿的味道得到極致的釋放。
因為喜歡苜蓿,曾錯誤的以為木須肉就是苜蓿肉,因為在北京西苑的飯館也曾看到過苜蓿肉的菜單。后來請教廚師的表叔,才知道木須肉正宗的作法是用木耳和黃花菜炒肉,后來又有以雞蛋代替黃花菜的,大概取其顏色而已,這才打消了我對苜蓿肉的期待。
在楊凌時,苜蓿蘸水面和涼拌苜蓿,使西府人把苜蓿的吃法發揮到了極致,往往是一盤涼拌苜蓿,一盤豬蹄,再來幾根面,盆中晶瑩剔透的面湯中白是白,綠是綠,面條、綠菜和著蒜汁、辣椒油的西紅柿雞蛋汁中涮一下,一股濃郁的蒜香、油香、辣椒香、醋香和西紅柿酸的混合味道充滿味蕾,苜蓿獨特的嚼勁和清香,伴隨春天的氣息,使人的味覺盡情的舒展,從而成為走出陜西的特色面食之一。
另外,家鄉農家還用苜蓿做成苜蓿麥飯、苜蓿疙瘩、苜蓿片片、苜蓿饃和苜蓿米湯等,變著花樣的精心制作。至于老人們經常說起的苜蓿花麥飯和年饉之年的苜蓿粉,我至今還沒食用過,也不想再食用。
如今,關中苜蓿種植較少,已由原來的充饑菜而成為農家春季餐桌不可多得的至珍美味,漸漸成為一代人對飲食的記憶和回味。(鄧國濤)